评《辞海》郑觐文词条
上海艺术研究所 陈正生
十年一版的2009年版《辞海》即将出版了。值此想就《辞海》所收录的郑觐文词条谈点看法。
郑觐文,《中国音乐词典》未收录;1998年10月,由人民音乐出版社出版的《音乐百科词典》(缪天瑞主编)也未收录。相对而言,《辞海》似乎倒是对郑觐文予以垂青。但是,你看了词条以后又会有何感受呢?
现将《辞海》郑觐文词条抄录于后:
郑觐文(1872—1935)江苏 江阴人。清诸生。能弹琴和琵琶。1918年在上海创立
大同乐会,旨在提倡“国乐”;曾仿制各种古乐器,崇“雅”黜“俗”,大事宣传。
著有《中国音乐史》,持论迂远,杂有臆断。所编《箫笛新谱》一书,录存不少民间
曲调。
以上是《辞海》1979年的词条,1989年依旧。
1999年版《辞海》修订期间,编辑部有专家提议修改郑觐文的词条。理由是,十余年来学术界对郑觐文的研究有了相当的深入,于郑觐文对民族音乐所作的贡献已有了明晰的认识,《辞海》原有词条对郑觐文的评价有失公允。结果得到的答复是,郑觐文原有词条乃权威所撰。因此,1999年版《辞海》郑觐文词条依旧。
有趣的是,共产党人所崇尚的是唯物主义,所讲求的是实事求是。那么原先权威对郑觐文的评介是否符合历史唯物主义,是否实事求是?在那“以阶级斗争为纲”的日子里,权威的评论就一定公允?让我们透过历史的真实,看看《辞海》的词条是否有修改的必要。
词条说郑觐文“能弹琴和琵琶”。确实,郑觐文不仅能弹琴和琵琶,而且对琴和琵琶的改革还进行了大胆的尝试,并取得了成绩。就琴艺而言,郑觐文不仅参加过1919年八月二十五的苏州“怡园会琴”,是1920年10月上海“晨风庐琴会”的参与者,而他所弹的琴曲有《梅花三弄》、《平沙落雁》及《水仙操》、《秋鸿》和《广陵散》等大曲。这恐怕不仅仅是会弹琴而已吧?当然,其弟子卫仲乐,录有《梅花三弄》、《醉渔唱晚》、《流水》和《普庵咒》等多首琴曲,他们二人都不被认作是琴人;可孙裕德、陈重却被上海古琴界认作是琴人。让人不理解的事不少,此亦其一。
关于郑觐文“提倡‘国乐’”,“仿制各种古乐器”之事,确有可批评的地方。报载,郑觐文所制乐器163件,《中国音乐史》载有164件,细查,却有200件左右。其中有雅乐器、俗乐器、宗教法器,更有少数民族乐器和周边邻国(清附庸国)乐器,确实杂;这是基于郑觐文“宁滥毋缺”的指导思想所致。对这些乐器,不知我们的专家是否进行过具体分析?笔者略述一、二,不知能否以正视听。1924年郑觐文就提出,民族乐器中的箫笛之类定音乐器,应以“A”作标准音,他还按十二律为琵琶排品,制作能奏十二半音的箫、笛,为筝瑟安装轸子以方便校音,制作套筒箫笛以方便气温变化时校准音高;此外,在郑觐文的倡导下,复活了一些当时已经绝响的乐器,如埙、箜篌;为匀衡大乐队的音响,郑觐文还制作了低音弓弦乐器幢琴、低音笛……。这些该是不争的事实。
关于郑觐文“崇‘雅’黜‘俗’”的评论,恐怕也是不全面的。不错,郑觐文确实于1928年参加孙传芳的“雅歌投壶”,1934年孔子诞辰积极演奏《中和韶乐》;但是更多地还是演奏“俗乐”——那用多首民间乐曲编排的《国民大乐》绝不该属于“雅乐”。此外,郑觐文于1929年组织的40余人的大乐队,吹、拉、弹、击齐全,高、中、低声部齐备,是否能称作现代民族乐队的滥觞?何况他还想将乐队增扩至60~80人。大同乐会所培养的一批演奏家,建国后于音乐院校、音乐团体中起了重要作用,郑觐文是否有功?至于他的《中国音乐史》,以乐律为主要内容,旁及器乐和声乐,戏曲和曲艺,确实难能可贵,当然所述也就难免肤浅。其实现今的有些知名音乐专家之言词,“臆断”之处也不少,笔者发现对音乐研究确实造成了一定的负面影响,也未见有人指摘,而对八十年前的著作,为什么就该求全责备?
为此,笔者深切希望能给郑觐文以公证的评价:《辞海》的词条有必要修改,音乐辞书应予以收录。
陈正生简介:
音乐学家。1937年2月出生於江苏南京。1954年加入“南京乐社”,向甘涛学习二胡、琵琶演奏,以及律学和音乐声学知识,向吴造峨学笛子;1956年夏,经甘涛介绍,向朱虎雄学製箫笛。1959年考入上海音乐学院民族音乐系,向江南丝竹笛王金祖礼和著名笛子演奏家陆春龄学笛,向山东著名唢呐艺人孙玉秀学唢呐。现从事音乐理论研究,在市级以上和台湾音乐刊物上发表律学、音乐声学、音乐史学、乐器工艺研究,以及音乐考古等方面的论文近百篇,深得国内外专家的好评。1997年退休於上海艺术研究所。现为中国音乐家协会、中国律学学会、东方音乐学会会员,上海民族乐器一厂顾问。其传记收入《江苏历代音乐家(续集)》、《世界华人文学艺术家名人录》、《中国专家人才库(二)》、《世界艺术家名人录》等。 |